编者按：信息时代，网络空间政治、经济、军事变革风雷激荡，恰如春秋战国，国家网络空间治理面临群雄四起、秩序未定的复杂混沌局面。重温“兵学圣典”，领略《孙子》谋略，其有关国家安全内涵精髓，依然光辉夺目，璀璨如新。借鉴其博大之“重战”、“安国”、“先胜”、“全胜”思想，将为国家网络空间治理之兵道提供有益的启示与借鉴。

网络空间已成为人类生活的新领域，国家网络空间治理已经成为中华复兴的战略抉择，与国家安全与发展紧密相关。如何推动网络空间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活动在碰撞中走向有序，成为安邦治国之要务。《孙子》以维护国家安全和利益的“重战”思想为根本出发点，以“胜战”为目标，以“伐谋”和威慑为基本手段，以求获得“安国全军”而益天下的“兵道”思想，对于国家综合治理“复杂混沌”的网络空间，谋求国家安全稳定具有现实指导意义。

一、孙子“重战”思想昭示，国家网络空间治理应突出“强兵”观

孙子开篇“计篇”中指出：“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这句话提醒人们重视战争，研究战争，这一论断的正确性在漫长的战争实践历程中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当今时代是高速发展的信息时代，战争形式变化速度快，观念的偏差更有可能导致错过军事变革的最佳时机，国防和军队建设就会与发达国家形成代差。网络空间是人类拓展的新空间，网络空间治理成为世界各国共识，网络利益争夺日趋激烈，网络强国的“新圈地运动”咄咄逼人，网络战争其实离我们并不远。因此，我们不仅要重视实体空间的战争研究，更加要重视网络空间这一新兴领域的国防建设，否则，当战争发生时，悔之晚矣。

首先，网络空间是新兴“国土”领域，树立积极的“强兵”观念才能把握信息网络时代战争的主动权。人类的发展历史从一定程度上讲就是战争的发展历史，凡是重视战争、修道而保法者必使天下安宁，反之则有亡国之患。齐、楚、燕、韩、赵、魏、秦皆采取富国强兵之道而终成霸主，而鲁国的经济和文化的发展远早于上述七国，但鲁国向来不重视战争，只图以仁政富国而不注重强兵，于是徒有发达的文化而终究难逃向霸主进贡的命运。在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的今天，网络空间的深度拓展，已经再次呈现“诸侯争霸”的局面，网络空间的“征伐兼并”暗流涌动。网络战已经和正在进一步引起作战方式方法上一系列深刻变化，逐步成为信息化条件下战争的基本形态之一。历史经验要求我们必须积极面对网络空间的发展变化，以管理国家疆域的态度认识网络空间治理，加强对网络国防的研究与建设，力争在网络空间领域拥有自主权和话语权。

其次，致力于网络空间经济建设，并不能淡化加强网络国防建设的意识。网络对经济的贡献与支撑作用正与日俱增，已经成为国家经济和社会运转的重要组成。富国才能强兵，因此当前我国网络空间治理的首要任务是保持网络空间安全稳定，促进经济发展。然而，发达国家对落后国家的资源掠夺是不会停止的，世界资源正在枯竭。网络空间将成为继太空、海洋之后新的利益争夺领域。我们在依赖网络建设国民经济的同时，还要保证自己的网络资源不被掠夺，保证网络空间经济利益不被侵占。因此在致力于利用网络空间发展经济的过程中，不能放松对战争的研究，必须要加强网络国防建设，为国家发展、经济建设提供稳定的环境。必要时还不得不用战争的手段维护和恢复利于网络空间建设的和平环境。由此可见，在网络空间富国的同时也不能淡化强兵的意识。

再者，网络空间利益交融的发展趋势，离不开武力威慑的保证。当前，世界各国在网络空间的利益互相渗透，出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合作，共同发展的局面。但是这种共同发展是不对等的，美国及西方强国利用网络空间主导权，使我网络发展及利益受制于敌。信息网络时代，利益冲突不可避免，也不可能都通过和平谈判的方式解决，这时必要的武力威慑就显得至关重要。网络空间不对等地位，使我面临的威胁更加严重，因此，建设强大的网络国防，既能增强我们在谈判中的筹码，也能保证在谈判破裂时敌方不敢贸然发动战争，从而保证网络空间利益和安全。这就是大多数国家在大力发展经济力争成为经济强国的同时大力发展国防建设以成为军事大国的原因。历史上，鲁国靠孔子周游列国终究不能说服诸侯按鲁国的仁政治国；而管仲变法富国强兵使齐国终成霸业，孙子重战辅吴王，终使吴国成为战国最后一个霸主，诸侯臣服。

二、孙子“安国”思想表明，国家网络空间治理要遵循“兵以利动”的基本准则

《孙子》“兵以利动”、“非利不动”的“安国”思想体现了孙子的国家安全战略观。孙子认为，在事关国家安危的战争问题上，“必战”与“无战”，要以“战道必胜”或“战道不胜”为依据，以“安国全军”为尺度，以维护国家利益为根本。正如他在《火攻》中所论述的：“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此安国全军之道也。”因此，国家网络空间治理之“兵道”，无须尾随外军，无须轻率冒进，一切都要以是否符合国家利益，是否关系国家的生死存亡为出发点。网络空间治理过程中，如何加强网络国防建设，主要着眼点是这种力量能否维护网络空间国家根本利益，能否促进网络空间安全稳定。网络国防建设必须适应国家网络空间安全的需求。《孙子》的“兵以利动”的思想，不仅是对作战的筹划，而且包含了从国家利益出发考虑国防安全建设问题的战略决策。

首先，要正确分析判断网络空间所受到的现实和潜在的威胁。在纷繁复杂的网络空间发展与建设的现象中，要把握正确的分析方法，搞清网络空间对手现状与潜在威胁，不为一时的表面现象所困扰，以虚拟空间现实作战需求牵引发展，从而作出合乎实际的判断，采取相应的网络国防建设战略和对策。

其次，要正确认识和把握网络空间中不同国家间的战略关系。根据国家网络空间利益发展的需要，从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文化等方面，考察国家间的网络空间利益关系，从而把握国家间的战略合作与竞争关系、发展趋向及其对我国网络空间安全的影响。这是国家网络空间治理时，制定和调整网络国防发展战略的基础和前提。

再者，要搞清网络空间治理与网络国防的辩证关系。网络空间治理的目标是发展经济，提高综合国力，维护国家稳定。加强网络国防目的是保证网络安全与稳定，从而保证经济安全。两者的落脚点都是坚持以国家利益为最高准则。国家网络空间治理，直接关系网络国防的建设水平，关系到国家发展与安全的根本利益；加强网络国防建设，则关系到国家网络空间治理成效的巩固与稳定。

三、孙子“先胜”思想强调，国家网络空间治理应积极“备战”

《孙子》是一本制胜之书，智慧之书。“胜”是《孙子》军事思想体系的总纲。其中，“先胜”是关于战争准备的理论，主要包括“知”、“积形”和“庙算”三个方面的内容。网络空间使国家主权范围不再局限于领土、领海、领空，而是拓展至虚拟空间。近年来美国、英国、以色列等国，都意图争夺网络空间战略制高点，积极备战网络空间，纷纷出台网络空间安全战略、国际战略，明确合作与震慑两手政策，并通过网络空间安全立法赋予军队重要职能，发展网络战部队，研发网络战武器装备，将战争推进到了人类的“第五空间”。自2009年以来，美国连续打出网络空间安全“组合拳”，出台《网络空间安全政策评估报告》，成立网络空间司令部，制定《国防部网络空间作战战略》，启动“国家网络靶场”项目，扶持推特等社交网站为“颜色革命利器”，率先赢得了慑战优势。我们作为新兴的大国，与各方利益冲突将更加深刻而广泛，加强网络空间的作战准备是中国崛起的必由之路。

首先，网络空间治理中要“知”战。《孙子兵法》中共用了79个“知”字，可以用“先知”“尽知”来概括。“先知”讲的是“知”的时间性问题，即要先事、先敌而知；“尽知”指的是“知”的空间性问题，主要是指“知道”和“知情”。“先知”和“尽知”相互交织，要求国防决策者对战争规律和现实情况都要做到先知而后战。《孙子兵法》中关于“知”的思想对我们在网络空间治理中加强网络国防建设同样具有指导性意义。它要求我们在治理网络空间时必须“知”战，提前研究网络时代战争的规律，了解掌握有关方面的情况，特别是未来对手的情况，预测网络空间战争一旦打起来会出现的可能性及其对策等。这无疑是网络国防力量建设的前提性内容。军事理论研究是和平时期掌握网络战争规律的主要途径。目前世界上发达国家非常重视研究网络空间作战的规律特点，提出了许多新的作战理论或观点。我们要加强网络国防建设，也必须加强军事理论研究。对现实情况的掌握是网络国防力量建设的先决条件，不了解敌人是谁，不了解敌人的情况，网络国防建设就会无的放矢。

其次，网络国防建设要“积形”。“积形”这个词取之《孙子兵法·形篇》：“若决积水于千仞之溪者，形也。”其含义指的是关于战争力量的积蓄或国防力量建设问题。孙子认为，要做到“先胜”，就必须努力使自己的国家在政治、经济、军事及自然条件等方面形成对敌的综合优势。《孙子》中“积形”思想告诉我们，要使国家网络空间利益免受侵略，就必须建立强大的网络经济力、文化力和国防力，不断提升网络空间政治、经济、军事等为主体的综合实力，做到政治先进，经济发达，军事强大。但政治、经济、军事等诸因素在维护网络空间安全中不是彼此相等的关系，起主导作用的是军事力量，应更强化网络国防力量的建设。国家网络经济高度发达，并不等于网络国防能力强，可能由于其网络国防力量不足，国家网络空间安全照样非常脆弱。因此，我们首先要加强网络国防力量建设，提升国家网络空间“先胜”能力。

再者，网络国防建设要重视“庙算”。古人进行重大战略决策时，一般都在庙堂中进行，所以称之为“庙算”。“庙算”是在“知”的前提下，“积形”的基础上进行的战略谋划和战略决策。孙子关于庙算的思想对网络国防建设和网络空间斗争仍具有启迪作用。任何国家任何重大战略决策都必须经过战略比较、战略预测方可做出，网络空间的利益争夺亦然，比如敌与友的确定，战与和的选择，战略步骤的实施，突发事件的处理，多种预案的制定等等，都必须经过反复讨论、多方比较方可做出。用孙子的话说，叫作“庙堂多算”，从而为网络空间治理时加强网络国防建设提供直接依据。

四、孙子“全胜”思想启示，国家网络空间治理应达成威慑制衡的“止战”目标

孙子的“全胜”思想是关于以万全之策力争用最小的代价获取全局胜利的理论。“全胜”是“先胜”作战准备的最终目标。我们在网络空间治理过程中，建设积极的网络国防力量，主要目的是形成能与敌“相互摧毁”的战略制衡能力，从而慑止网络空间侵略，维护我网络空间利益与安全。理解“全胜”思想，要求决策者辩证掌握“全”与“破”关系，最大限度地使敌人屈服而把敌我双方的损失减少到最小，它的核心思想是谋全局，懂全破，定全策，制定出万全之策，其手段主要是伐谋、伐交与伐兵相结合。

首先，要想达成网络空间“全胜”目标，需要以足够的破敌手段与能力来支撑。以互联网为典型应用的信息社会，人们在实体空间的一举一动几乎都会“全息映射”到网络空间，金融、能源、交通和电力等关计民生的业务都是依托互联网、电信网和关键业务网络展开，具有重大的战略价值，正是未来威慑和降服对手的要害所在，是需要抓住的“破”敌之处。“破敌”的目的是“止战”，“能破”是“全胜”的基本保证，威慑止战的前提是“有能力一战”，反之，如没有“止战”的战略威慑能力，就会受到侵略。如2012年4月，伊朗石油部及国家石油公司等多家油气公司遭到网络病毒攻击，数据资料被破坏，相关部门网络通联受到影响。据悉，用于发动攻击的病毒名为“清除者”，能够删除计算机硬盘上的数据，烧毁计算机主板，集中攻击伊朗石油部门互联网和通信系统。伊朗认为此举是美国对其发动的“软战争”，直接能够影响其国家经济命脉和社会秩序，为伊国家网络安全敲响了警钟。从另一方面看，伊朗之所以接二连三地遭受网络攻击，主要原因在于其没有抵御对手网络攻击和实施战略反击的能力，不能有效威慑强敌的侵犯。

其次，网络攻击作为战略威慑软手段，威慑效益更加利于“全胜”目标达成。网络战是一种低成本、高效益、多用途的毁伤手段，堪称信息时代的“原子弹”，也可拆解为“集束炸弹”。在传统核威慑作为“硬性制衡”手段更多成为“安全基础”的情况下，网络威慑由于“全时可用、多域可为”的新战略特性，已经悄然走上了战争前台，能够对敌人形成更加广泛而深远的震慑作用，对于达成“全胜”目标具有更高的可控性和实用性，并会随着信息网络的深入普及，战略作用日益重要。